当金丝雀失去了觉悟 - 第5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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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啪嗒——
    瓶盖被轻而易举地拧开了, 有锁环断掉的声音。
    薄承彦面不改色的,只是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年,不咸不淡地同电话里道:
    “挂了。”
    有些瓶子确实是很难打开, 祈景很是认真地去看那个瓶口, 几乎都有些变形了。
    什么坏果汁。
    少年抱着那瓶饮料就准备走,但衣领被轻轻一拽,人不由得后退几步, 一双亮亮的眼眸就望了过来。
    蹙着眉的,有点不高兴。
    “唔?”
    这种拽法实在有些偏向于对孩童的管控。
    祈景认为自己是成年人, 很是认真地转了个身,歪了歪头,示意人松开。
    “不给我说谢谢?”
    薄承彦很温文尔雅地问, 抬手从人怀里提了出来那个果汁瓶子,不动声色地压在了桌面的一沓照片上。
    早在人推门的时候,这堆东西就已经被收拢了,眼下倒扣在红木桌子上。
    祈景的身子重心不稳,被对方轻而易举带到了视野盲区。
    刚才的外放也早就关了, 信息会被自动录入。
    薄承彦需要保持良好的形象。
    监听这种事情, 他没必要知道。
    “那好吧, 谢谢你。”
    祈景很是认真地说道, 然后又去提那瓶大橙汁,转身刚想走几步, 腰又被扣住了。
    他真的有些迷茫。
    回头不解地道:“我还要去送过去这个呢。”
    意思是,你要放开我。
    好似在提醒一个大人。
    薄承彦漫不经心地扣住祈景乱动的手腕,拉了过来,很温和地道:
    “再待一会?”
    祈景仰着头道:“我们不是一直待着吗?”
    “你这几天没有出门。”
    仿佛是找出了一个论据。
    更多时候,少年是单纯的困惑, 他所有的一切几乎都与薄承彦相关,他获得了足够的安全感,所以没有任何杂念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    “但你在楼下,我在书房,没有待在一起。”
    少年愣愣的,他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对,正常的伴侣关系需要时时刻刻贴在一起吗?
    祈景腕骨上干干净净的,自从那天回来后他就没有再戴过手环,但也忘记说监听的事了。
    但只记得,爱会让人去包容。
    祈景蹙了蹙眉,心想难道这就是另一半安全感缺失的表现?
    他懵懂地看着人。
    “嗯?”
    薄承彦眉眼低垂着,他偶尔会沉迷于这种表情,像是怀里的人……在向他求助。
    喉结微滚了下。
    但就在这时,少年主动地抱了过来,双手环住腰,脸颊贴着他的衬衫。
    “这样可以吗?”
    嗓音因为隔着布料,听起来闷闷的。
    但也显得勾人。
    *
    不出半日,对面按捺不住了。
    澳门的新闻媒体开始造势,不过倒不是针对于薄承彦个人的私事,而是关于凌越分公司的纳税问题。
    或许是临时变了计划,那个被紧密看护的人,恐怕是心头肉。
    真动了,事情反倒没了转机。
    薄承彦在旧部的办公室看总助整理好的文件,无非是一些财务数据,的确是出了问题。
    但在预料之中。
    凌越是在零几年将核心产业迁移至京市的,算是赶上了红利政策的时代,也逐步扎根到了内陆。
    至于澳门本土的,规模就缩小了很多。
    但也完全能够让那群偏房锦衣玉食了。
    说到底,人还是贪婪的。
    沈南知蹙眉问了问,“阿彦,好处理么?”
    女人此刻心情还算不错,因为她认为自己有被需要的价值的。
    或许……她比那个少年要能帮助得多?
    人总是会希望自己是“特殊”的。
    薄承彦只是平和地道:“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    沈南知这才松了口气,语气细腻,“我就说他们翻不出什么风浪。”
    但就在这时——
    “我父亲死了。”
    薄承彦的语气很淡漠,很平静地看过来。
    “啊……我知道啊,他、他早该死了。”沈南知有些无所适从,眼神有些低垂。
    男人蹙了下眉:“所以你可以离开薄家。”
    本身就是一场交易。
    薄承彦当年在酒店里撞见那一幕的时候不过十八,但心思已经很沉,偏房众多,每个都对他恨之入骨。
    他父亲那么爱纵情声色,倒不如他这个做儿子的亲自挑。
    算是一桩恶事。
    薄承彦看了下腕表,起身准备离开,随后临走的时候道:“你好好考虑。”
    沈南知面色变得苍白。
    她其实一直知道,对方其实有所愧疚,即使当年是她自己主动攀高枝的。
    或许是过于年轻,觉得浪费了她的青春。
    后面几年,他提出过让她离开。
    沈南知拒绝了,理由当然不能选钱财,本来她就是解放后进门的,法律上也没有什么保护,只是个情妇。
    名义上的五太太而已。
    对方当时就承诺会给她一笔资产,那是一个很大的数目,足够她几辈子吃喝不愁了。
    可是人就是有妄念的。
    她仍然想要待在薄家,甚至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。
    “我出去会遭人耻笑的,你父亲这么老了,我还被赶出来,人言可畏。”
    “我等他死了,我再走。”
    可情妇上位的她,怎么会介意那些流言蜚语呢?
    只是现在真一语成谶了。
    反倒让她无法自处。
    *
    老宅。
    祈景这几天过得无所事事,好在军训时间够长,他还可以再玩几天。
    少年本来是仰躺着玩手机,但是后面想到了一件事,将自己翻了个面,用手肘撑着身子,认认真真地检索:
    ——古生物学的就业前景怎么样?
    下面弹出了好几条回答。
    最高赞的是:
    [都选古生物学了,就别谈就业了吧?]
    祈景咬了咬唇,一个劲地往下翻,终于找到了一条算是正面的评论。
    [专业的老师挺好的,一见你就跟见到香饽饽似的,毕竟人少得可怜。]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祈景不死心地去问ai,发现那边的信息也差不多,并将其归类为“超小众”专业。
    郁闷极了。
    少年把脸埋在了枕头里,蔫巴巴的,转专业听说也很难,自己能行吗?
    祈景毕竟年纪小,他所焦虑的事还没有走出校园,其实是有些学生思维的。
    就在这时,门开了。
    有脚步声靠近。
    祈景还埋着自己,迷迷瞪瞪地快要睡着了。
    直到后颈被提了起来,脸颊红扑扑的,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聚焦起来,看到薄承彦蹙了下眉。
    “怎么睡觉的?”
    腰很软,一揽就过来了,自然而然地拥抱到了一起。
    祈景很是郁闷,语气哑哑的,“我的专业根本就不好找工作……”
    “转专业看着也很难。”
    他一点点地说出自己的烦恼,下巴尖埋在男人的肩头。
    温室里的养的花。
    是会抱怨外面的气候不好的。
    “很多人都会被录入不喜欢的专业,这是很常见的事。”
    薄承彦眉眼微垂,他年长许多,很多时候需要克制在生意场上的那种独断。
    “你读一读,看看喜欢还是不喜欢。”
    “你的就业不用担心。”
    祈景一把抬头,拧眉道:“怎么不用担心啊,我要工作的,我还要给你买礼物,如果找不到,我就赚不到钱。”
    思维很单纯。
    他找工作是为了赚钱,是一份依靠他自己能力得来的钱。
    与系统无关,与薄家无关。
    那是小景自己的工作。
    薄承彦拧眉,温声道:“是负担么?我不需要礼物,你读书不要带着世俗的功利性去读。”
    祈景一听就不高兴,这分明和网上说的不一样,就业很困难得好不好。
    他不由得偏头。
    像是闹脾气。
    直到脖颈被捏住,下巴被对方的指腹轻轻一抵,被迫就转回来了。
    “不要不看人。”
    语气甚至有点沉。
    “唔,可是工作就是很难找,我……”
    “我会安排,你当我是死人么?”
    祈景愣了下,对方的视线很暗,有点烫人。
    “我不想靠你。”
    语气低低的。
    薄承彦偶尔也会有些不理智,他长他这么些年岁,就是让他依靠的。
    无论祈景以后长多大,他永远是追不上自己的年龄的,还是个羽毛未丰满的雏鸟。
    让他去经历外头的风雨么?
    “给我个理由。”
    祈景抬眸看着人,莫名觉得他有点凶,撑着对方肩头的手不自觉地想要后缩。
    但被直接扣着了,对方用掌心包住了他的手,弄不开。
    “那我……靠你的话,那我赚的钱,不还是你提供给我的吗?”
    “就像上次我捐款。”
    语气磕磕巴巴的。
    说的是上次去z省的事,本来打算卖掉个珠宝,结果被薄承彦拿走又送了回来,白拿两百万,以他的名义。
    祈景毕竟还是年轻,他尚未步入社会,尚不清楚外面的残酷,拥有着极为理想和纯粹的想象和追求。
    他想要靠自己,想要拥有自己的事业。
    “是因为这个?”
    薄承彦语气和缓了起来,捻了下少年的手指,垂眸看着人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少年像是委屈了一样,贴了过来,脸颊靠在对方肩头,手腕也抽了出来。
    不让他摸。
    但还是被扣住了。
    “毕业生就业率变低是现在的社会困境,但并不能盲目地归到专业上,这本质是因为经济下行,无力承担更多的岗位。”
    “很多新开设的专业并不是为了让学生找到工作,是为了安置更多的青壮年力量,让他们推迟进入社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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