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视诸天从流金开始 - 第892章 笑傲江湖(改变 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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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昭武二年冬,北京城外官道。
    天刚蒙蒙亮,官道旁的茶棚已经支起了灶火。
    老周头佝偻着腰,用火钳拨弄着灶膛里的煤块。这新式的蜂窝煤比柴火耐烧,一块能顶半个时辰,是官府上月刚推广的‘便民煤’。他记得清楚,去年这时候还得天不亮就去林子里捡枯枝,冻得手指发僵。
    “老周,来碗热茶!”
    一个挑着柴担的汉子在茶棚前歇脚,袄袖口磨得发亮,却比以前那件补钉摞补丁的夹袄厚实多了。他跺了跺脚,新纳的千层底布鞋上沾着泥雪,鞋帮子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‘福’字——这是今年秋收后,他婆娘用卖余粮的钱买的绣线。
    “哟,张二啊。”
    老周头眯起昏的眼睛:“今儿个咋这么早?”
    张二把柴担靠墙放好,从怀里掏出两文铜钱拍在榆木桌上。铜钱‘当啷’响着转了两圈,露出‘昭武通宝’四个清晰的楷字。
    老周头用皲裂的拇指摩挲钱币边缘——去年这时候,市面上流通的还是万历朝的烂钱,有些薄得能透光,收十文钱总得短一两分。
    “加不加饴?”
    老周头掀开陶罐,甜香立刻飘了出来:“新熬的,三文钱一勺。”
    张二喉结动了动,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。去年冬天他闺女发烧,想买块润嗓子,跑遍药铺都买不到。他咬咬牙,又摸出一文钱:
    “加半勺吧,闺女咳嗽,带回去给她甜甜嘴。”
    灶膛里的火苗‘噼啪’跳着,映得两人脸上明暗不定。老周头舀了半勺琥珀色的浆,突然压低声音:“听说没?南街刘财主家…”
    “让官府抄了是吧?”
    张二咧开嘴,露出缺了颗的门牙:@该!谁让他私涨佃租。《大诰》里白纸黑字写着呢,田租过五成者,杖一百!”
    他说着,拍了拍胸口,内襟里揣着新换的地契——今年秋收后,县衙重新丈量了土地,他家多分了一亩半的河滩地。
    铁锅里的水滚了,老周头抓了把茶叶末子撒进去。茶汤渐渐泛出褐色,比去年煮的柳叶汤浓多了。
    “这福建茶末,是跟着番薯船一块儿运来的。”老周用木勺搅着锅底,笑道:“你家庄稼咋样?”
    “托皇上的福!”
    张二眼睛亮了起来:“种了三分地的土豆,收了八筐!蒸熟了拌点盐,闺女能吃大半碗。”他边说边比划着筐的大小:“比去年种麦子强,那会儿一亩地才打一石多…”
    老周头点点头,从案板下摸出个布包:“瞧瞧这个。”
    掀开布角,露出几个黄澄澄的玉米馍:“用新粮蒸的,掺了三成玉米面,耐饿。”
    张二接过来捏了捏,馍馍结实有弹性,不像去年的高粱馍一掰就碎渣。他忽然压低声音:“周叔,您说…这土豆、玉米,真是皇上从天上求来的仙种?”
    “嘘——”
    老周头紧张地看了眼官道,几个差役正押着辆粮车经过:“可不敢乱说。县学王先生讲了,这是西夷…不对,是泰西的作物,皇上派船队换回来的。”
    “是啊!”
    茶汤沸腾着,蒸汽模糊了老周头的面容。他给张二倒了满满一碗,浆在碗底化开丝丝缕缕的金线。
    “今年过冬……好过些了吧?”
    张二捧着碗暖手,指关节的冻疮已经结痂,但那沧桑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:
    “可不是!县里派工匠给盘了火炕,烧一顿饭能暖半宿。”
    他啜了口甜茶,满足地叹气:“去年这会儿,我家那破草房漏风,娃儿们冻得挤一团睡……”
    官道上突然传来马蹄声。两人抬头望去,只见一队驿卒疾驰而过,马背上驮着鼓鼓的邮包。最前面的驿卒腰牌闪亮,正是新设的‘急递铺’差役。
    “三天一趟。”
    老周头眯着眼看尘土飞扬:“去年半个月都不见一个驿使。听说现在各县都通了邮路,军报、家书分得清清楚楚。”
    张二从怀里摸出封皱巴巴的信:“俺兄弟在蓟镇当兵,上月捎信说领了三年欠饷…”
    他忽然压低声音:“足足一百多两!都存在那个…那个…”
    “惠民银号。”
    老周头接话:“我儿子在通州做工,工钱也存那儿。凭票取钱,不怕偷抢。”
    两人沉默着喝茶。远处传来‘叮叮当当’的声响,是官道修路的民夫在砸石子。去年服徭役要自备干粮,如今官府管两顿饭,晌午那顿还能见着荤腥。
    “对了。”
    张二突然想起什么,从柴担里抽出个油纸包:“自家晒的番薯干,给您下茶。”
    老周头接过一看,橙红的薯干上泛着霜,比记忆里任何一年晒的都要厚实。他掰了小块放进嘴里,甜味慢慢化开,一直暖到胃里。
    “甜吧?”
    张二憨笑着:“今年番薯丰收,地窖里存了二十筐。县太爷说了,来年开春还要教我们做…做…”
    “淀粉。”
    老周头接口:“我侄子在大兴县学过,说是能存三年不坏。”
    “要说咱们皇上……”
    顿了顿,老周头感慨道:“自打登基以来,这日子是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好…”
    “可不是嘛!”
    张二接口道:“万岁爷减免赋税,推广新粮,整顿吏治……”他突然压低声音:“我听说啊,皇上每天批奏折到三更天,就为了咱们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…”
    老周头肃然起敬,朝着皇城方向深深作揖。
    太阳渐渐升高,官道上的行人多起来。有推着独轮车卖煤球的汉子,车头插着‘官煤’的小旗;有挑着新鲜菜蔬的农妇,篮子里躺着罕见的冬笋;还有个货郎摇着拨浪鼓,担子上挂着几双羊毛袜——这是今年新时兴的御寒物件。
    张二喝完最后一口茶,把渣都舔干净。他摸出个粗布缝的小袋子:
    “周叔,给您这个。”
    “什么?”
    老周头解开绳结,倒出几粒饱满的种子。
    “新育的土豆种。”
    张二搓着手,憨笑道:““比去年的产量又高了两成。您在后院种些,开春就能吃上。”
    “谢啦!”
    老周头也没客气,只是又往路上的罐子里加了一把饴。
    灶膛里的煤块烧得正旺,茶釜里的水汽氤氲上升。老周头望着官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,忽然觉得,这个冬天似乎没那么难熬了。
    ……………
    通州。
    巳时的太阳已经爬过粮市的旗杆,陈三站在自家粮铺前,左手按着账本,右手拨弄着算盘。
    算盘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,他每拨一下都要用拇指抹一下嘴角,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,生怕唾沫星子溅到账本上。
    铺子前摆着三个敞口的麻袋。左边那袋陈米泛着灰黄色,米粒间夹杂着细碎的麸皮;中间的新麦金灿灿的,麦芒还带着晒场上的尘土;右边小半袋暹罗米码得整整齐齐,每粒都有小指甲盖大小。
    一个穿短打的农夫蹲在麻袋前,粗粝的手指捻起几粒新麦。他指甲缝里还留着黑泥,指节粗大得像树瘤,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刨食的。
    “新麦什么价?”
    农夫开口时露出黝黑的门牙,声音沙哑。
    陈三眼皮都没抬,右手继续拨着算盘:“一两二钱一石。”
    他顿了顿,终于抬眼看了看农夫补丁摞补丁的裤腿:“要拿旧粮换,折九钱。”
    农夫喉结上下滚动,脖子上的青筋凸了起来。去年这时候,新麦要二两五一石,还得搭半匹粗布才肯卖。
    他解开腰间布包,那布包是用旧裤腿改的,针脚歪歪扭扭。倒出来的五块银角子在木板上叮当作响,最大的一块有拇指盖大,最小的不过绿豆大小。
    陈三放下算盘,从柜台底下摸出块试银石。这石头黑得发亮,表面磨出了镜面般的光泽。他挨个在银子上划了划,每划一下都要凑近看看痕迹——上个月隔壁粮铺的老王就着了道,收了灌铅的银子,赔了半个月的进项。
    “成色不错。”
    陈三把银子扔进戥子盘,铜盘晃了晃:“都是太仓银?”
    “可不!”
    农夫突然挺直了腰板,嘴咧得老大:“里长带着去县衙领的。”
    粗糙的手指点了点银子上的戳记:“说是皇上新颁的什么…对,《大诰》里写的,征税不许火耗。”
    粮铺后墙贴着张新告示,浆糊还没干透,边角微微翘起。告示上的字迹工整,第三条用朱砂圈了出来:“凡征粮税,正额外多取一文者,杖八十。”
    告示右下角盖着顺天府的大印,印泥红得刺眼。
    陈三转身取量斗时,注意到农夫正盯着告示看。那汉子眼睛眯成一条缝,嘴唇无声地蠕动着,像是在默念告示上的字。
    “识字?”陈三有些意外。
    “县里新设了义学。”
    农夫不好意思地搓着手:“晚上去听王秀才讲《大诰》,认了几个字。”
    他指了指告示:“这杖八十’三个字我认得。”
    陈三量麦子的手顿了顿。他想起去年这时候,来买粮的农户十个里有九个不识字,收据都得按手印。如今粮铺里备着的砚台,倒是一月要添三次墨。
    “八斗,一两整。”
    陈三把量斗里的麦子倒进农夫带来的布袋:“要暹罗米得加钱。”
    农夫摇摇头,小心翼翼地把布袋口扎紧。他弯腰时,后脖颈露出一道疤,那是去年交不上税,被衙役的鞭子抽的。
    “等明年吧。”
    他拍了拍鼓起的布袋:“今年种了皇上赐的新粮种,收成好了再换好的。”
    粮市突然骚动起来。几个穿皂靴的差役押着个戴木枷的汉子走过,那汉子胸前挂着块牌子,上面潦草地写着‘掺假’二字。
    “又是往粮食里掺沙子的。”
    陈三嗤了一声:“这个月第三个了。”
    农夫下意识抱紧了粮袋,喉结又动了动:“《大诰》里怎么说来着?”
    “掺假者枷号三日。”
    陈三指了指告示:“再犯流放。”
    两人不约而同望向粮市中央的高台。那里新立了根旗杆,上面挂着面玄色旗帜,绣着‘公平交易’四个大字。旗杆下摆着张公案,两个书吏正在登记今天的粮价。
    “要粮票吗?”
    陈三突然问道:“官府新印的,带着这个去运河码头买盐,能便宜一成。”
    农夫犹豫了一下,从怀里摸出张对折的纸片。纸片上盖着县衙的红印,写着‘完粮凭证’四个字。
    “这个行不?”
    陈三接过来仔细看了看,点头道:“能抵二十文。”
    他转身从柜台里取出个小木牌:“拿着这个去盐铺。”
    农夫接过木牌,翻来覆去地看。木牌上烫着‘官盐’二字,边角磨得圆润。他突然压低声音:
    “陈掌柜,听说…听说皇上要查粮仓了?”
    陈三的手一抖,量斗差点掉在地上。他左右看了看,才低声道:“你从哪儿听来的?”
    “昨儿个在义学,听王秀才说的。”
    农夫声音更低了:“说是要按《大诰》新规,各府州县都要查…”
    陈三望向粮市西头——那里是官仓所在,青砖高墙后耸立着十几个尖顶粮囤。往常这个时候,运粮的马车早就排成长龙,今天却冷冷清清,只有几个差役在门口晃悠。
    陈三突然觉得后背发凉,他想起前天来买粮的那个客商,一开口就要三百石,付的还都是新铸的官银……
    “您的麦子。”陈三把布袋递给农夫,声音不自觉地和气了几分:“慢走。”
    农夫扛起粮袋,临走前又看了眼墙上的告示。阳光照在朱砂圈出的字迹上,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。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…
    巳时三刻,宛平县衙。
    县衙正堂的青砖地面被差役的皂靴磨得发亮,砖缝里积着经年累月的灰尘,却不见一片落叶。堂前六根朱漆立柱撑起挑檐,柱础石上雕着狴犴纹样,神兽的獠牙已经被来往之人的衣角磨平了大半。
    正中央的乌木公案长六尺,宽三尺,案头摆着锡制笔架,上面挂着三支狼毫,笔管末端刻着‘昭武元年官造’的小字。砚台是普通的青石所制,右侧有道裂痕,被匠人用铜钉巧妙地修补起来。
    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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