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金丝雀失去了觉悟 - 第5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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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三个小时前——
    祈景在楼上收拾行李, 明天终于可以回家了,996在他肩头趴着。
    【你昨天怎么又戴了,我都没办法靠近。】
    少年动作一顿, 眼皮垂着, 略显结巴道,【有、有事。】
    说到底,那个东西蛮好用的。
    起码保证996进不来。
    祈景带了点澳门的特产, 而后在卧室里转来转去的,看了看桌面上的钢笔。
    挺好看的。
    是复古的金棕配色, 笔帽还带着一根抽绳。
    似乎是方便携带,看着像是十八世纪的样式。
    顺走。
    祈景抿了下唇,走到行李箱那边, 拿个盒子装进去了,他喜欢这些小东西。
    996看了一眼,【你为什么拿根笔?】
    【我可以用来写字呀。】
    996吐槽:【你怎么不拿点贵的?我看那个花瓶蛮值钱的,都谈恋爱了,还不——】
    996扫描的结果出来, 那根笔是万宝龙的限量版, 大文豪系列, 售卖价格为三万八左右。
    【好像是他用的签字笔, 我也想签字……】
    少年很是单纯地想着,【很酷的样子。】
    【你怎么不说话了?】
    996:【……】
    我不想说。
    但就在这时, 门口传来叩叩的动静。
    祈景应了声,佣人很温和地道:“楼下有客人来访……”
    其实自从上次那个男生找上门来后,其实老宅这里清净了很多。
    祈景蹙了下眉,他并没有在澳门有什么认识的人。
    “来人是五太太,说要和您见一见。”
    “我是直接回绝还是……”
    祈景反应了一会, 还是996提醒了下,【沈南知。】
    少年这才想起来,连忙道,“不用不用,我去看看。”
    薄家实在是残留了很多封建元素。
    大房、二房、三房……祈景没有一个认得的,太太也不讲姓氏,他很难一一对应。
    好在996有存档。
    楼梯扶手是原木的,少年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,眼睛很是水润,遥遥地望了过去。
    沈南知在门口。
    还没有进来。
    祈景心里有些狐疑,但还是走过去解释道,“薄承彦不在家里。”
    女人面色似乎很苍白,穿着的旗袍是暗色的,口红色调也很深。
    像是那种民国挂画的人物。
    “你叫他名字?”
    沈南知有几分恍惚,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问。
    祈景觉得这个问题好奇怪,不叫名字……叫什么?
    他还是很温和地道:“你找他吗?他说要去办些事,应该是在林华大路那边,下午六点前会回来。”
    这是薄承彦名义上的长辈,祈景还是很尊敬的。
    但对方似乎面色更难看了,说了句,“你连地点都知道啊……”
    佣人蹙了下眉,低声道,“可以回绝……”
    沈南知抬眉看过去,语气很和缓,但有些阴郁:“你一个下人,在这里要赶我么?阿彦在也不可能对我这么无礼。”
    祈景说实话有点觉得不舒服,刚想开口说什么,对方就又轻轻地道:
    “我不找他,我找的是你。”
    很是空灵的音色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时间往前提了。
    薄承彦在往家里赶,面色冷漠,旁边的助理还在汇报传过来的消息。
    “这个五太太……确实去过几次医院,确诊了轻度的精神分裂。”
    “多久?”
    大抵是停顿了一会。
    “从两年前开始。”
    很微妙的节点。
    薄承彦蹙了蹙眉,他并不清楚沈南知的想法,也不想了解,眼下确实生出了烦躁。
    他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。
    车子很快抵达老宅,西装革履的人推开门就往门口走。
    总助在后头小跑跟着。
    心里也扑通扑通的。
    门开了,佣人似乎是有些惊讶,低声道:“先生,您回来了。”
    提早了至少有一个小时。
    祈景是坐在沙发的,手里握着个小茶杯,原本是对视着前面的人,听到动静才朝那边看。
    安然无恙。
    少年很是单纯地转过来,温和地道:“他回来了,你可以和——”
    话还没来得及说完。
    人就直接被抱了起来,只能发出点“嗯”的气音,祈景很是不满,手腕想要抽出来,但被捏得死死的。
    “唔,有、客人……”
    薄承彦抬步就往楼上走,语气很沉地对旁边的佣人吩咐,“下去招待。”
    “以后谁来都要和我提前说。”
    祈景被带着一路去了主卧,整个人都又红又恼的,对方坐到床边也不放开,他气得去推人的肩头。
    但纹丝不动。
    少年愣了下,以前是可以推开点的。
    怎么……
    薄承彦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这点轻飘飘的力道,只是垂眸看人的手。
    检查完手,怀里人的上衣扣子也开了。
    祈景懵懵的,但反应过来立马去抓对方的手臂,可是没什么作用,反而有点像引着对方来一样。
    “唔……嗯。”
    家居服布料很软,稍稍往上一拉,温热的皮肤就露了出来。
    祈景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,直到膝弯都被对方用手握住了,耳朵红得要滴血了。
    怎么腿也要看?
    “薄承彦!”
    语气又软又恼。
    最后没办法了,去咬对方的脖子。
    很是用力。
    “受伤了么?”
    祈景松开了嘴巴,有些不解地看过来,但牙齿又被抵住了。
    男人顺带看了下牙关。
    “唔……嗯。”
    一个劲地挣脱。
    祈景面颊红红的,盯着人看。
    好奇怪。
    最后他被放到了床上,薄承彦没说什么,只是温和道:“稍等我下。”
    起身走了。
    祈景脸热热的,他睡衣都被弄得乱七八糟的,唇瓣也湿漉漉的,只是困惑地歪了下头。
    996宛若个随行挂件,从抽屉里探出来头.
    【结束了?】
    【……】
    少年控制不住地咬唇,眼尾都洇出红了,大约过了两三秒,反应过来了。
    “啊!”
    “我咬了他一口。”
    楼下——
    沈南知整个人手都在发麻,直到旁边的助理问了句,“沈小姐?”
    女人愣了下,“我是五太太。”
    总助是土生土长的内地人,生在红旗下,长在春风里,根正苗红的,听到这话好半天绷不住。
    “那也是沈小姐。”
    封建社会,是会吃人的。
    不是□□,是灵魂。
    女孩生下来要从父,嫁出去要从夫,老了要从子。
    你是x家的女儿?
    你是x家的夫人?
    你是x家的母亲?
    人格上横贯着一条条的锁链,每一道都写着名义礼教。
    “沈小姐……”
    女人喃喃自语,最后眼圈很红地看过来,“谢谢你。”
    人是很容易走失的,陷入灵魂的停摆。
    薄仲林死之前,沈南知认为自己还有身份留在薄家,还可以同……保持微妙的联系。
    但现在。
    自由摆在她面前,人人都庆祝她。
    沈南知只觉得是绝境。
    久居牢笼,难返自然。
    就在这时——
    “我没有伤害他,我只是和他聊了聊天。”
    女人的声音很细,又很飘浮。
    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,薄承彦平和地看了下总助,吩咐道:“辛苦了,回京市我会给你放长假。”
    青年点了下头,立马告退。
    拎走了佣人送的小糕点。
    走出大门的时候还长舒一口气。
    今天又是幸运一天呢。
    别墅里还是死气沉沉。
    薄承彦并没有什么想谈的,只是淡漠地拆了手上的腕表,递给了旁边候着的佣人。
    眉眼浅淡。
    “程芸和你说的?”女人失心落魄地仰头问。
    但对方仍旧没有理会。
    沈南知掌心很凉,仿佛自言自语道:“她还是不了解你,有异心的人怎么可能会留在你身边,还敢动……你的人。”
    玩弄人心是上层人再简单不过的权术了。
    薄家的口碑一直很好,即使近代出了些岔子,但每逢天灾,必然捐款,单位是亿。
    且不说在动荡的时候为政府提供了支持,在安置就业方面就已经是中流砥柱的存在。
    没有人不忌惮。
    没有人不好奇。
    但凌越始终屹立不倒,上至亲信,下至员工,没有人不忠心耿耿。
    “你还有什么话?”
    薄承彦面色平淡,垂眸看了对方一眼。
    沈南知精神恍惚,刚想说什么,入目而来是一个明显的咬痕,这很放肆。
    他不在意……
    女人愣了下。
    面色灰败一片。
    她做不到极端的事,也无法达到自洽。
    “如果我真的伤害了他,你会怎么样?”
    一楼客厅安静至极,一根针掉到地上也会被听闻的那种。
    男人掀起眼皮看了过来。
    或许是蔑视,又或许是怜悯。
    时光好像倒流回了十多年前。
    腌臜往事。
    沈南知惊恐地用床单裹住自己的身体,大门敞开,薄家的佣人全部进了门。
    那个淡漠的青年问她:
    ——你想要什么?
    一样的怜悯和冷漠。
    沈南知走了。
    旁边的佣人恭送,说了句,“五太太安。”
    女人摇摇晃晃的,扭头看了过去,眼眸悲哀,笑着道:“你叫错了……”
    “我是沈南知。”
    不是什么五太太。
    *
    祈景当时着急地想要下楼拦住他,但佣人在门口守着,一来二去才知道了点原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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