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陆大人他言而无信 - 第66章 第66章他意味深长地凝视宛如昨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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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夜好梦。
    新婚第七日,东方徐徐浮起一抹鱼肚白,不多会儿淡金色的晨光渐盛,洒落窗前宽大的芭蕉叶,油绿绿的。
    那一束束光又透过海棠纹的窗棂填满香闺。
    虞兰芝换上玉簪花纹的桃红衫子和挑银线的郁金裙,斜披一条皂色软烟罗帔,打量着铜镜左瞧瞧右瞧瞧,犹豫不决。
    到底该选那一双?
    左侧的婢女站成排,人手一双颜色花纹各不相同的缎面绣鞋。
    “这双。”陆宜洲帮她做了决定。
    玉色缎面绣着浅绿的如意纹。
    婢女们立刻垂着脸悄无声息退出。
    妈妈教过她们,如无吩咐,看见公子进屋就抓紧退下。
    虞兰芝坐下说“好”,朝他伸出着白绢底绣袜的右脚,努努嘴。
    陆宜洲挑眉,配合地攥住那只同自己手掌差不多的纤足,故意往上提至肩侧,轻轻捏再缓缓为其套上绣鞋。
    暧昧又挑衅。
    虞兰芝身如过电。
    昨夜的画面瞬间涌入了脑海,夜色掩映下他就是用这个动作在另一张椅上……迫她嘤嘤泣泣喊着“好哥哥饶我”。
    嗓子都喊哑了,好哥哥也未饶她。
    男人闺帏内的话果然全是骗人的,什么“马上好”,“我就试一下”,“叫好哥哥就饶了你”,没有一句是真的!
    此刻,他意味深长地凝视宛如昨夜再现。虞兰芝血液沸腾,一面双手撑椅维持平衡一面挣扎,“我要自己穿,松开,你松开!”
    再不敢让这位大爷服侍了。
    “你……怎能这样……”虞兰芝声若蚊呐。
    “哪样?”
    “青天白日地调戏人!”
    “那你调戏回来。”
    虞兰芝:“……”
    此人脸皮比她厚,厚者无敌,她尚且要脸,唯有甘拜下风。
    陆宜洲爱极了她双足没有着落任由他欺弄的模样,“昨晚,好玩,下次我还要……”
    虞兰芝连眉毛也不画,逃也似的跑了。
    把人欺负狠了的下场是整个上午芝娘都不愿同他独处。
    陆宜洲后悔但不改,悻悻回练武堂耍刀,有机会一定要把她哄过来,让她瞧瞧夫君的身手。
    陆宜洲不在,虞兰芝乐得清静,雅伦和小丫头们陪她踢毽子跳百索,直至出了一身汗,粉晕爬上白皙的小脸,天然的好气色比洛京最好的胭脂还来得明艳。
    春樱早已吩咐人备了水,见少夫人撂下百索才扶她回屋擦洗更衣。
    这日午后,虞兰芝开始静心调制为祖母准备的佛手柑澡豆。
    陆宜洲就坐在她附近的罗汉床,凝神打棋谱。
    小两口沉迷自己感兴趣的事,互不打扰,却有种岁月静好的安逸。
    其实内书房更自在,可是陆宜洲喜欢与芝娘同处一室。
    她的气息好闻,清糯的腔调好听,偶尔还会瞥他一眼,眼波勾人。
    祖母的这份澡豆倒也不用太赶,虞兰芝打算把完整的《金刚经》抄写完再一并献上。
    比起澡豆,祖母肯定更乐意看见一个持之以恒并取得巨大进步的孙媳。
    祖母既然选了她,那她就不能让别人诟病祖母的眼光。
    甭管她此前再如何讨厌陆宜洲,都不能否认这是最好的姻缘。
    虞兰芝不止一次发现四宜馆的熏香偏柑类,便用佛手柑窨制豆面,为防其他香味喧宾夺主,几乎不再用多余的香料,只调了一点淡淡的月叶香,气味一下子就升华了,清雅自然。
    这是她尝试九次才调制而成的味道,多一分浓少一分淡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廿二这日,市署令的人如约而至瑞福祥后院正门,倒也没惊动街坊邻居,随行胥吏秉公执法搜查货仓。
    为防官府的人粗手粗脚弄坏名贵的丝绸,沈家专门安排了工人从旁协助。
    梁元今拿着一把假装斯文的折扇爬下马车,对这群官商勾结的狗东西很是不放心,他得亲自来盯着。
    沈舟辞也在,二人相见,一个趾高气昂一个低沉阴郁。
    梁元今不屑,“小子,这才哪儿到哪儿,你不信邪以后有的是你好果子吃。”
    常年沉湎酒色加上四体不勤,梁元今虚肥气短,说两句话就喘起来。不知道内情的压根听不出他是在威胁人。
    沈舟辞目光掠过他犹如身怀六甲的腹部,抿唇不语。
    事情的起因他已大致了解。
    此前梁元今的一个外室在瑞福祥买过几匹好料子,事后又有点后悔,便要退一半。
    时下的买卖除非卖家事先说好否则不可退货,那外室虽颇有姿色却不通洛京的规矩,只记得在乡下地方她扭一扭再娇滴滴说两句好话男人自会照做,没想到这里的男人不吃这套,便撒起了泼,最后被粗使婆子架着胳膊“请出”大堂。
    外室含恨在心,梁元今又正对她上头,两厢狼狈为奸誓要吃下瑞福祥。
    这一搜便搜了一上午,把瑞福祥的货仓搜个底朝天也没能搜到违规的布匹。
    翁署令暗暗捏把汗,太好了,谁也不用得罪了。
    他笑眯眯看看梁元今,又瞅瞅沈舟辞,说和道:“二位公子,老夫觉得你们之间定是存在了误会,如今误会解除皆大欢喜,哈哈哈,以和为贵,二位不如给老夫一个面子……”
    “走你。”梁元今伸手拨开碍眼的翁署令,大步走到沈舟辞面前。
    沈舟辞:“没有证据便是诬告。梁公子可知瑞福祥这几日总共损失多少银子?”
    梁元今:“老子才不管你们损失多少,不服你便去衙门告回来便是。”
    爱告不告,他压根不把沈舟辞放眼里,只没想到那些手脚短短一天一夜就被清理干净。
    谁能想到他是打乱顺序的啊!
    姑且算沈舟辞命好,下回可就不会这么幸运了。梁元今愤愤然瞪沈舟辞,“小子,你等着。”
    沈舟辞哼笑了声,转身欲走,肩膀却被一只又肥又大的手按住。
    “我让你走了没?”梁元今说,“就算没搜到铁证,那匹不合规定的料子也是从你们瑞福祥出去的,这个怎么算?”
    沈舟辞看了看他的手,沉吟片刻,抬起眼,笑道:“算我的。不知梁公子可否赏脸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    哟呵,你小子识趣还挺快啊!梁元今乐了,满脸得意。他倒也没有全傻,沈舟辞肯给他台阶下,把事情和和气气解决那当然最好,不然闹大了还真有点麻烦。
    主要是他在家里没啥话语权,但凡闯祸都要先吃老爹一顿棍棒。
    当梁元今的手搭在沈舟辞肩上,一辆高大的深色马车便停在了路对面。
    梁元序凝目看堂兄与人动手动脚忽又眉开眼笑勾肩搭背的。
    堂兄看上去不太聪明。
    那名被冒犯的青年通身锐气逼人,怎么瞧都不像善茬。
    梁元序淡淡道:“走吧。”
    马车重新跑动,驶离西市。
    梁意浓轻声道:“今堂弟这些年愈发不像样。”
    梁元序没说话,因为他忽然想起那名眼熟的青年是谁。
    沈家的四公子沈舟辞,五娘的表哥。
    之所以对沈舟辞有印象也是因为五娘。前年在圆丘,五娘跳上石墩与他吵架,去年五娘在郊社署对上他立刻沉下脸。
    这对表兄妹真有趣。
    梁元序垂眸转着手中的棋子。
    揽霞院难得连续几日都是好春光。
    谢琳已经许久没睡过整夜的觉,加了沉香的澡豆功效竟比含有沉香的熏香好数倍。
    尽管睡眠还是浅,但她确实睡了一整夜。
    轻荷为她揉着额头附近的穴位,“许是少夫人给的按摩方式效果。以后奴婢就照这样为您按。”
    用完澡豆再轻柔额际,谢琳的精神前所未有地放松。
    胡太医固然是神医,救过她的命,可某些民间的偏方也有着神乎其神的功效,竟不比胡太医所授的指法差,甚至还要好上一些。
    婢女在门外禀报:“夫人,尚书过来了。”
    在下人眼中这对夫妻感情不睦倒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。
    尚书每个月都会过来两三趟,至于这两三趟里夫妻如何相处就无人得知了。
    谢琳知道这是所谓的“体面”。
    男人来过的院子就很有体面,没有人敢轻视她。
    殊不知她根本不在乎,也清楚地表达过这份体面可有可无。陆尚书却说:“你不在乎便连我们的七郎也不顾了吗?”
    倘若陆尚书不来,下人只会传大夫人遭尚书厌弃,难免会有那起子逢高踩低地轻视了七郎。
    孩子永远是母亲的软肋。
    谢琳沉默许久,不再说什么。
    此后陆尚书风雨无阻月月准时。
    一开始陆尚书还会想着办法引导她说话,也跪着道了歉,世俗夫妻可能会出现的方式两个人都经历过。
    殊不知有些感情没了就是没了,倘若还能追回来的只能是一开始就未曾离开过。
    谢琳从未想过夫君能为她守身如玉,只是不接受他的一晌贪欢差点要了她的命。
    她和七郎的命。
    既然睡了就抬个通房或者妾又有何损失?当他睡过的女人哭着过来求她,她比他更难堪。
    日子过成这样也不是没想过和离,然而从联姻那一刻起,谢陆两个家族的利益从有形到无形不知捆绑了多少,岂是轻飘飘一句说断就能断。
    便是不为自己考虑,她也得考虑七郎和父母。
    除非陆尚书铁了心和离,那他一定会主动割让利益。谢琳便同他耗下去,耗到他想换个夫人为止。
    于是这一耗便耗了二十年。
    稀里糊涂的。
    谢琳怔了一瞬,旋即思绪回笼,淡淡吩咐婢女:“知道了,上完茶你们便下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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