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陆大人他言而无信 - 第25章 第25章除非她陪他睡觉,那他一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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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可不是怕他,只是不屑于罢了。虞兰芝在心里为自己找补。
    那个人,那张白皙的脸颊,深邃的眉眼,在和风薄光里,虚化成淡淡的金色轮廓,好看到让她的眼睛发热,针扎似的酸痛。
    方才,他用那种眼神盯住她,心里头不定多么得意地评价她:廉价的小娘子,整天口口声声梁元序,到头来一点好脸色一点小恩小惠就软了骨头,任他玩-弄。
    虞兰芝茫然回眸。
    陆宜洲竟还在原地。
    惊得她心跳漏了半拍,一溜烟小跑消失。
    因为特特绕路的缘故,这一趟比平昔足足多花去半刻钟才来到郊社署。
    当虞兰芝跨进廨所,发现大家到的都比她早。
    梁萱儿对她挤眉弄眼,迟到了,嘿嘿。
    昨天随叶尚宫一道过来视察的宫女和司簿也在,二人正在核对斋娘手实,司簿抬眼扫了扫虞兰芝,“虞斋娘,劳驾上前核对手实。”
    虞兰芝应是,老老实实走过去,两手交叠,站姿笔直。
    所谓手实就是一份详细记载个人所有状况的册籍,上至家世背景,下至体貌特征,做过哪些事,要做哪些事,诸如此类,不胜枚举。
    行走于世,证明自己是自己,全靠它,路引度牒也是建立在它的基础上填写。
    见气氛还算温和,虞兰芝问:“敢问大人,这是有什么好差事要下来吗?”
    司簿笑了笑说是,“做好了就有赏,怎么不算好差事。”
    挤作一团看热闹的斋娘顿时窃窃私语。
    司簿所言的好差事次日便传进虞府,宫中内侍亲自上门宣读懿旨。
    原来辰妃贵体违和,久治不愈。为此宫中每日烧香燃灯,诵经祈福,昼夜不息,效果仍旧不理想。司天台的能人掐指一算,辰妃的宫殿还缺一盏大海灯,得供奉七七四十九日,方可破暗为明,护大功德。
    这不是普通的妃嫔,是皇帝此生挚爱,赐下的封号比肩星辰,所居的宫殿名为广寒宫,可知她在皇帝心中不亚于神
    女。
    就连为海灯添油的护灯史,皇帝都不想用位卑身贱的宫人,恐亵渎了神明。雍容大度的皇后还能怎么着,只好站出来打着自己的旗号从斋娘中挑选,皇帝果然满意地微笑。
    由此,虞兰芝“幸运”地入选护灯史。
    她尚且懵懂,虞二夫人却觉得气不过。
    皇帝越老越糊涂,越老越昏聩,这是要把三品以上世家的贵女当宫婢使唤。
    所谓斋娘,辅佐皇后侍奉神明,就算被使唤,那也是正宫娘娘使唤,何至于沦落到为一个妾室守灯?
    辰妃娘娘高贵,世家的贵女们就卑贱了么?
    最为过分的是此一去便要七七四十九日,连除夕都不能归家,昼夜为海灯添油,同那明堂洒扫服役的小太监小宫人有何区别?
    虞二夫人捏着帕子擦眼泪。
    虞兰芝眼波一转,抱着阿娘肩膀道:“拢共选了三名斋娘,我、叶尚书家的叶斋娘、宣北侯家的郁斋娘,她们都能去,我自然也去得。今时不同往日嘛,权当我提前历练,将来再与贵人打交道也便宜。”
    郊社署免不了接触宗亲,哪个不是贵人。
    一句“今时不同往日”蓦地点中了虞二夫人,止泪怔然,是她着了相,竟没有芝娘看得通透。
    虞侍郎叹一声,摆摆手,“君明,臣才有气节有傲骨;君昏,臣当自洽圆融,明哲保身。我儿守灯,没甚大碍。”
    皇帝已不是当年的皇帝,沉迷女色,不肯立褚,冷眼坐山观虎斗,至今已斗得个七七八八,只剩三皇子凛王和四皇子翼王屹立不倒,朝局早晚会有一番动荡。
    所幸虞家在鼎盛时戒骄戒躁,宁可委曲求全也不盲从站队。
    从长远来看,虞老太爷是一位眼光独到且智慧的老人。
    虞侍郎叮嘱道:“宫中行事,切记谨言慎行四个字,你只需做好斋娘的分内之事,其余时间多看看书晒晒太阳。”
    虞兰芝乖觉点头,“阿爹放心,我都省得。”
    守灯斋娘吃穿用度全部比照正五品女官。
    办差之地不外乎偏殿佛堂,等闲接触不到外人。辰妃不需要她们伺候,换句话说,她们极可能连辰妃的面都见不到。
    可以想象日子有多枯燥。正适合拿来潜心读书,也适合躲着陆宜洲,免得他又挑她休沐的日子上门。
    次数多了总会遇见的,即便遇不到祖母也会逼她去逢迎。
    动身前一晚,虞兰芝坐在书案前搜肠刮肚,写了一封书信,收信之人自然是陆宜洲,内容简单说了下自己即将进宫服侍辰妃,归期来年正月十四。
    当陆宜洲展信阅读,虞兰芝已经进宫。
    和书信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盒杏仁酥,那是之前答应要为他做的。
    不论怎么说,虞兰芝都会深深记得他救过祖父这件事,相当于救了虞家。
    不论他有多过分,恩义总是大过伤害的。
    陆宜洲轻轻咬了一口杏仁酥,没有她的唇舌香甜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广寒宫中,迎接三位斋娘的姑姑自称柳氏。
    柳姑姑负责安排并照管她们,三个人轮班,也就是隔两天一当值,当值的时候不能离开佛堂,每三个时辰添一次灯油,添完打扫周围,不能使案上留下油污。
    比想象中清闲,同想象的一样乏味。
    唯一的惊喜是佛堂建得大小适宜,方便烧地龙,温暖如春。来之前她们还忧心忡忡,这么冷的天,谁也不想在清冷的佛堂受冻不是。
    万没想到这里非但不清冷,还分外气派,一几一案,不是楠木便是紫檀,地上铺着传闻中的金砖,冬暖夏凉,此时此刻果然暖烘烘的,直接跪地也伤不了膝盖。
    与此同时,叶尚宫正在咸凤宫回话。
    “回皇后,三名斋娘已经安置妥帖。”叶尚宫欠身道。
    凤座上,锦绣华服的皇后微抬眼帘,淡淡“嗯”了一声。
    叶尚宫心中满是疑惑,欲言又止。
    皇后道:“你是不是想问本宫缘何突然命你换掉梁斋娘?”
    本已定好了人选,各方面都符合,哪料皇后想都不想便让她换人。叶尚宫只好把自己的侄女叶斋娘拉过来候补。
    皇后淡淡道:“那得问皇上,他做的好事。”
    掐头去尾的一句回答,叶尚宫显然听不懂,却淌下一滴冷汗,忙敛目把脸垂得更低,再不敢有任何疑问。
    皇后凉凉一笑。
    佛堂守灯的日子清闲而宁静,一眨眼相安无事度过七日,来到了腊月,崇邺八年的最后一个月。
    虞兰芝住在佛堂后面的退步,共有三间厢房,麻雀虽小肝胆俱全,热水供应极为妥帖。
    有种与世隔绝,独居空山的幽静。
    每当念书累的时候,她会轻轻拂过梁元序的字迹,放空脑袋。
    今天是她把事情搞砸的第三十九日。
    准确的说她搞砸的不止一件,还得罪了陆宜洲,不过问题不大。
    毕竟他没采用极端方式退亲,说明也不是什么歹毒之人。
    待她从“空山”归家,一切或许就回到正轨。
    梁元序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,青梅竹马修成正果,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津津乐道的佳话。陆宜洲找了个温和的说辞把亲事退掉,她求仁得仁,夹起尾巴做人。
    倘若真是这样,对她而言未尝不是最好的。
    她能抓住的,唯有太常寺的考试。
    小寒那日又下了一场雪,辰妃的身体竟奇迹般地有所好转,皇帝龙心大悦,赏赐三名斋娘白银百两和御膳房的糕点。
    叶斋娘瞄了眼桌子上的糕点,有气无力道:“再好吃也不如直接赏我一碗红烧肉。”
    虞兰芝吞了吞口水,说到肉,守灯是要茹素的,茹到第八天,她已经做梦都在啃自家厨娘卤的五香鸡腿。
    从前梦里风花雪月,春风沉醉,如今梦里最好的状态也不过是同梁元序坐下一起啃鸡腿,有时他吃的比她多,她还不高兴。
    叶斋娘“咕咚”咽了下口水。
    二人相顾无言。
    初四轮到虞兰芝当值,天不亮就得去佛堂添油,然后伏在隔壁的案上小憩,三个时辰再去添一次,如此往复循环。
    在广寒宫,虞兰芝有种忘记时间流逝的超脱感,抹胸倒是越来越紧,勒得心口不舒服,系松了又兜不住,幸亏临行前秋蝉给她包了三件放宽两寸的,提醒她哪天不舒服便换上放宽的。
    从下半年开始,那里就像吹了气似的鼓起来,因天冷衣裳厚尚不明显,也就没在意,直到此刻,已无法通过系带来包容。
    虞兰芝坐在自己的寝卧,褪去衣衫,盯着铜镜左瞧瞧右瞧瞧,原来这就是女郎的丰腴,陆宜洲所言的梁元序喜欢的类型。
    至于这里有什么得趣的,梁元序为何喜欢,她并不懂,却本能的想要再丰腴些。
    当一个人只想着讨好他人的喜好,未免落了下乘。
    虞兰芝偶尔也会懊悔冬猎那日没有抓住机会。
    后来在梦中无数次回顾,益发相信那一幕不是错觉,是序哥哥真的要亲她,正式的接吻,就像陆宜洲那样亲她,却看见了她满眼的懦弱与求饶,他就退了。
    下次,要是还有机会的话,她一定勇敢。虞兰芝这样想着,眼睛微微发涩。又小声加了一句,如果他尚未定亲的话
    四十九日并没有多漫长,不知不觉熬过去。
    虞兰芝从大曜宫一脚迈出,恍如隔世。
    金吾卫亲自驾车送三位斋娘归府,在排场上给足体面,此乃皇后的恩典。
    这趟差事,除了金银赏赐,皇帝还赏下一个最实在的好处——太常寺的考试可以为三位有功的斋娘单独放宽要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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