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子今天也在苦恼 - 第74章

    握着莫文的手越发收紧, 伊瑟尔看了一眼仍旧在沉睡，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的男人，已然发现了问题。
    这很不对劲。
    有这种动静, 莫文不该睡得这么死, 是没有察觉吗？还是自己被拉入了什么幻境？
    窗外的敲击声仍然在继续，甚至随着伊瑟尔的冷淡反应越发激烈起来。
    片刻之后就冷静下来, 伊瑟尔松开莫文的手指, 向着窗户的方向走去。
    无论如何, 这种情况下, 他都不能放过任何线索。
    被敲击的这扇窗户外面是没有露台的，这更加剧了敲击声的诡异。
    伊瑟尔将窗帘拉开。
    这扇窗户为了迁就它的小主人, 位置并不高, 足以让伊瑟尔和窗户外面的东西平视。
    熟悉的面孔贴在窗户上, 外面幽黑的背景让她越发危险。
    蛇发女妖浑身湿漉漉的, 像是刚从海水中捞了上来, 发丝也同海草一般。
    以至于每次她的到来似乎都伴随着雨季潮湿的水汽。
    见到伊瑟尔终于过来, 她的脸上露出笑容。
    “伊瑟尔，好久不见。”分明已经死在神降中的蛇发女妖重新出现，打量着他，“你看起来成熟了不少，以前见到我的时候，还会害怕得打颤呢。”
    伊瑟尔没有回应, 只是冷冰冰看着她。
    对方却不在意。纤长的手指勾着颊侧的发丝, 蛇发女妖低笑出声, 幽绿色的眼眸在夜色下反射着微光：“你又回到了这里，为了做什么呢？”
    她看向身后，分明漆黑一片, 蛇发女妖却仿佛带着伊瑟尔看到了那里的无数民众。
    “猜猜看，这次你是否能阻止我们呢？”
    “已经死去的灵魂，不该存在于此处。”伊瑟尔开口，“你究竟是什么东西？”
    他的疑惑似乎刺痛了蛇发女妖，对方脸上的表情骤然愤怒起来。
    “你只要明白，这一次，你会和那些人一起死亡就对了。”说着，她抬起双手，细长的指甲穿破玻璃，似乎要捏住伊瑟尔的脖颈，“伊瑟尔，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？！”
    玻璃翻飞的碎片中，伊瑟尔没有动作，任由那蛇发女妖靠近。
    然而，所有的危机全都没有伤害到他。
    意识到这里是幻境的那一刻，伊瑟尔就明白自己不会遇到危险。
    而蛇发女妖和刚才的一切也随着这些动作消失殆尽。
    伊瑟尔感觉自己背脊覆上一层温暖的气息，是莫文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。
    “做噩梦了吗？”莫文的手指撩开他湿润的发丝，拿帕子给他擦干净额头的细汗。
    伊瑟尔这才发现自己被他搂在怀里。刚才走到窗户前的一切也仿佛没有出现。
    伊瑟尔扭头，两只手拽住他的衣领，整个人都有些郁郁。
    “我梦见了蛇发女妖。”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谈起过去，只是说了这个词，便有些呼吸困难。
    莫文拍了拍他的背脊，让温暖的光明力量进入身体。
    “现在不想说的话，可以先停下来。”
    伊瑟尔摇摇头，感到略微好了一些，这才继续开口：“海加尔岛的众人死于一场召唤。”
    就像是众人知道的那样。
    最开始只是一些人被石化，发现不对的克里斯蒂安家族于是开始进行调查。
    伊瑟尔就是那个时候被母亲带回岛上的，不过很快，夫妻两人就开始参与到了关于凶手的寻找之中，于是伊瑟尔的日常变成了每天练剑，然后在庄园里玩乐。
    父母离开前嘱咐过伊瑟尔，庄园内部有他们设立的阵法，可以保护整座海加尔岛不会陷入大面积的危机，伊瑟尔在其中也会很安全，所以没有必要，他不要离开这里，有消息也可以让卫兵去联系他们。
    伊瑟尔从小便没有那些顽皮的习惯，对于父母的教导也是认真听从。他知道最近海加尔岛似乎遇到了麻烦，大家都愁眉不展，于是乖乖听话，从不胡闹给众人增添更多的危机。
    可是那些暗地里的家伙却并没有放过这个没有父母照看的孩子。
    毕竟他是罗莎琳德和梅尔维尔唯一的孩子，还掌握着进出庄园的权力。
    若是能将其诱惑，那么对他们的计划有很大的好处。
    最开始，谁也没有将伊瑟尔放在眼里，他们派出了蛇发女妖。
    如果对方能够杀死那个孩子最好，这样就能让克里斯蒂安夫妇陷入悲伤之中，就算不能成功，若是能让这个无知的孩子受到他们的引诱，做出一些有利他们的行为，那也是极好的事情。
    如果可以，那个孩子也会是绝佳的祭品，他们很期待将伊瑟尔塞入祭坛时，那对可恶的夫妻绝望的模样。
    可他们完全低估了，伊瑟尔和父母之间的信任。
    不等他们接触到伊瑟尔，对方就发现了不对劲。
    他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，像是有无处不在的眼睛一般，牢牢锁定着他。
    这让伊瑟尔很难受，还有些害怕。
    情绪上的影响让他饭量不佳，神色也有些郁郁。
    很快家里人就发现了不对劲。
    即便克里斯蒂安夫妇此时很忙，却也没有忘记关心伊瑟尔的情况。在得知他的感受之后，两人并没有将其当做孩子的错觉。
    就像伊瑟尔信任他们一样，他们同样也信任伊瑟尔。
    两人立即派人跟随在伊瑟尔身边，并且加强了他身上的各种小魔法阵，一旦伊瑟尔有什么不对劲，他们便能立即感到。
    这次过后，那种窥探感果然少了很多。
    然而，这不过是短暂的安宁，蛇发女妖一早就准备好了接触伊瑟尔，又怎么可能放弃。
    于是便有了梦中的那一幕。
    伊瑟尔的警惕让蛇发女妖恼怒不已，最后只能愤愤离开。
    这一次，伊瑟尔依旧将情况告知了父母。
    母亲告诉他，无论遇到什么问题，都不要隐瞒父母，因为那才是最危险的。信息的不平等很可能会让危险酝酿。
    “可我没有想到，就算我告诉了妈妈，那天蛇发女妖过来找过我，并且找到了被石化击碎的卫兵，却还是没有阻止这一切。”伊瑟尔放在莫文胸前的手越发攥紧，泪水从他的眼中一滴滴滑落。
    真正的危机针对的从来都不是伊瑟尔一个孩童，而是人心中的未知以及恐惧。
    伊瑟尔的话让克里斯蒂安这边确定了自己的消息没错，那些石化的人像确实是蛇发女妖在作乱。
    关于这种魔兽，他们也有相关的对付经验。
    很快，克里斯蒂安家族便将蛇发女妖的消息宣布出去，然后又准备了对付蛇发女妖的对策给其民众。
    除了避开对方的致命一击以外，在面对蛇发女妖之时，还可以使用镜子，让其反射蛇发女妖的目光。
    这个是最廉价，也是最容易在岛上普及的办法。
    除此之外，家家户户也得到了保证蛇发女妖无法入内的魔法阵。
    只要众人按照要求能够做到这些，那么石像的危机必然会解除。
    他们也能抽出更多时间去寻找策划这一切的人。
    “可是，人的性格不同，行为习惯不同，又怎么可能全都按照要求做事。”
    最开始，大家还会遵守。胆子小的人索性不出门，躲在家里保证自己的安全。
    然而，随着时间推移，克里斯蒂安这边还没有抓到蛇发女妖，众人心里就有些不满了。
    “实际上，爸爸妈妈当时应该是找到了线索的。”
    可是每次他们要调查出结果的时候，那些人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众人的计划一般，早早离开。
    “如今想来，应该是国王的人在给他们汇报消息，也许还有教皇的人。”伊瑟尔神色低落。
    不过一来二去，每次计划都会被破坏，就算是傻子也能发现不对。
    梅尔维尔和罗莎琳德已经很快发现问题，及时止损了。
    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背后之人要杀死他们的决心。
    更不要说，既然利奥波德决定杀死他们，那当然要做好足够的准备。
    他们不惜献祭自己在海加尔岛埋的种子，让他们被蛇发女妖石化，继而将其摆放在广场中心，恐吓民众，告诉他们，罗莎琳德他们教导的办法并没有用处。
    不是所有人都会坚定支持克里斯蒂安家族的。再加上内鬼影响，他们没能快速解决蛇发女妖，于是信任危机终于出现。
    不少人开始走了另外的歧路。
    这个时候，异教徒们主动出击，找到民众散播谣言，说他们有对付蛇发女妖的办法。
    他们当然知道这并不能让民众完全相信，毕竟克里斯蒂安家族在海加尔岛的势力根深蒂固，影响力非凡。
    可是整个岛上这么多人，只要影响一部分，就能够完成他们的计划。
    更何况，他们还下了血本。
    “他们精挑细选了几十个人加入了那场杀死蛇发女妖的血腥宴会。”
    和他们一起行动的蛇发女妖不止一个，他们继续操纵其他几人进行捣乱，自己却将其中一个当做投名状以及祭品，将蛇发女妖带到那几十人面前，杀死了她。
    不仅如此，他们还利用了这些人面对蛇发女妖的恐惧以及意志不坚定的特点，以宣泄恐惧和愤怒的借口，让这些人亲手参与到这场杀戮之中。
    待到他们冷静下来，鲜血和死亡已然让众人明白，他们无法回头。
    于是，这几十人便成为了异教徒操控的工具，他们一边破坏着其他民众阻拦蛇发女妖的阵法，一边宣传着比罗莎琳德和梅尔维尔还要强大，能够阻止恐慌的异教徒。
    这扎根已久，早就已经针对克里斯蒂安家族的血色阴谋终于蔓延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