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寒之下不养刁民 - 第889章
第889章
七丘之城发生的骚乱很快通过炼金通讯传回了沙漠王国。
珀菲科特阅读战报时,她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,将脆弱的羊皮纸捏出深深的褶皱,眉宇间凝结着冰冷的怒意。
珀菲科特并非恼怒传教团处事不当——那些经过层层选拔的精英传教士,每一个都完美贯彻了“以物资换信仰“的行动准则。
他们带着帝国的善意与丰厚的物资前去,为那些在灾变中挣扎的幸存者带去希望。
可那些愚昧的暴民做了什么?
珀菲科特攥紧战报的手指几乎要将羊皮纸捏碎。
“简直荒谬至极!“珀菲科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。
她攥紧战报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,羊皮纸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幸存者对传教团保持警惕,这尚在情理之中;他们对新神信仰的排斥,对帝国意图的怀疑,这些都可以理解。
但传教团明明带去了救命的粮食,建造了能改变他们生存状况的种植温室,这些暴民居然要烧毁这一切?
“他们是在亲手扼杀自己的未来。“珀菲科特冷冷地说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在她看来,这已不是简单的反抗,而是对文明与进步的彻底背叛。
那些温室里培育的作物本可以结束七丘之城的饥荒,那些先进的农业技术本可以让他们摆脱朝不保夕的生活。
而现在,这些愚行将把他们推回更深的苦难深渊。
最令她作呕的是幸存者们扭曲的生存逻辑。
他们可以跪着将最后一块黑面包供奉给割开孕妇肚皮的邪神祭司,却对分发种子的传教士吐口水。
当邪神信徒用活人心脏占卜时,他们瑟缩着说“这是古老传统“。
可当蒸汽骑士的装甲上还沾着保护他们时留下的神孽血液,这些人却躲在断墙后咒骂“是外乡人引来了灾祸“。
这种扭曲的逻辑就像被强盗洗劫的村庄,村民不敢反抗持刀的匪徒,却对前来剿匪的士兵扔烂菜叶。
因为他们愚蠢地认定“只要不反抗就只会被抢粮食,而反抗才会激怒强盗杀人“。
这种卑贱的奴性让珀菲科特想起沙漠里的鬣狗——宁可啃食狮群留下的腐肉残渣,也不敢为自己猎取新鲜食物。
“真是完美的奴隶标本。”她凝视着战报上的描述,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随即五指收拢,将手中的羊皮纸狠狠撕成了碎片。
纸屑簌簌飘落,散落在她脚边的阴影里。
这些愚昧的幸存者,在末日寒冬中挣扎求生的唯一意义,不过是印证了人类文明为何会沦落至此——他们甘愿匍匐于恐惧之下,却对真正的救赎嗤之以鼻。
当传教团的医疗官带着瘟疫疫苗,试图挽救他们的孩子时,这些人却惊恐地高喊着“魔鬼的药剂”,将医者视作邪祟。
可当邪神祭司用同样的孩子举行血祭,以“净化”之名将他们活活焚烧时,他们反倒虔诚地低头,认为“牺牲少数能拯救多数”。
何等讽刺。
这种自我驯化的奴性,比极地吹来的寒风更能冻结她的血液。
他们不是被暴力所征服,而是被自己的愚昧与懦弱驯服,心甘情愿地跪伏在更残酷的神明脚下。
破碎的羊皮纸残片如枯叶般飘落在地,轻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。
这个微小的声响,仿佛某种决断的信号。
珀菲科特缓缓抬起眼眸,瞳孔里再无半点温度,锐利如刀锋的目光刺向远方,仿佛已穿透沙海,直抵那座愚昧之城。
“传令下去。”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每一个字都如铁律般砸落——
“我要亲自处理七丘之城的事态。”
——
七丘之城的废墟上,秩序正从混乱中缓慢复苏。
传教团的黑色长袍与移民团的工装服在残垣断壁间交错穿行,他们与幸存者一起通力合作,终于清理出一片相对完整的城区。
以移动式能量塔为核心,蒸汽与热浪日夜不息地从塔顶喷涌而出,为这片寒冷的土地提供宝贵的温暖。
围绕着这座能量塔,简易但整齐的活动板房和帆布帐篷呈放射状向外延伸,灰白的帆布上印着北境帝国的鹰徽,在寒风中猎猎作响,宣告着这片初具规模的聚居地已然成型。
新铺设的碎石路面上,幸存者们推着手推车来回奔忙,运送着从废墟中回收的钢筋、木材和砖石。
移民们则按照技术人员的指导,用这些材料搭建更多的临时住所。
锤击声、锯木声和吆喝声交织在一起,竟显出几分生机。
与最初只有粗糙木栅栏的简陋营地相比,如今的聚居地已经筑起了两米高的加固围栏。
粗壮的圆木深深钉入冻土,外层包裹着铁皮,顶端削尖,足以抵御心怀不轨者的袭击,支撑到蒸汽骑士发起反击。
关键位置设有蒸汽骑士驻守的哨塔,身披重型蒸汽甲胄的骑士们警觉的双眼扫视着营地内外,监视着荒野的一举一动的同时,也同样在监视着营地内的治安。
由幸存者中青壮年组成的巡逻队背着步枪,沿着规划好的路线来回巡视,他们的步伐虽然不够整齐,但至少学会了基本的警戒与配合。
在最靠近能量塔的核心区域,那座被炸毁过半的温室已经修复如新,北境技术人员精心培育的抗寒作物在玻璃棚内茁壮生长,嫩绿的幼苗在人工光照下显得生机勃勃。
虽然仍有少数顽固分子在暗处窃窃私语,散布对新神信仰的质疑,但随着几个最极端的反对者被集体表决驱逐出营地,公开的破坏行为已经绝迹。
传教团团长每天在中央广场主持的晨会上,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,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幸存者主动加入重建工作的身影。
现在的聚居地虽然还称不上完全和谐,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秩序。
蒸汽骑士不再需要频繁出击,移民团的工程师们也能安心地架设新的管道和线路。
当夜幕降临,营地内竖起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,橘黄色的光芒如薄纱般笼罩着整个聚居地,为这片重建中的土地带来久违的温暖光晕。
从几间板房里隐约传出欢快的交谈声和孩童的笑闹,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,空气中飘散着炖菜的香气……
这一切都在诉说着某种近乎奢侈的平静生活正在这里生根发芽。
但这平静的表象下,暗流如毒蛇般在阴影中游弋。
那些被驱逐的极端分子如同受伤的野兽,拖着溃烂的伤口在冻土上爬行,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斑驳的血痕。
他们的喉咙里滚动着含混不清的诅咒,冻伤的指尖抠进泥土,在身后拖出长长的、断续的印记,仿佛某种可怖的图腾。
最终,他们爬进了七丘之城最阴暗的角落。
那是一座被遗忘的地下神殿,穹顶上垂挂着风干的尸体,跪倒在邪神祭司沾满血垢的祭坛前。
在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地下洞穴里,摇曳的绿火将扭曲的影子投在石壁上。
狂热的祭司用黑曜石碎片划开他们的皮肤,将混着神孽血液的墨汁一针针刺入血肉。
暗红的血珠顺着苍白的皮肤滚落,在石地板上汇成细小的溪流。
一个满脸纹身的男人浑身颤抖,却在剧痛中露出狰狞的笑容,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眼球因痛苦而暴突,却始终盯着自己渗血的掌心,仿佛要掐碎那些背叛者的幻影。
“都是他们的错!“他的声音像是从腐烂的肺叶里挤出来的:“那些甘愿做帝国走狗的叛徒,那些带来灾祸的传教士!“
他们坚信自己才是七丘之城最后的清醒者。
在扭曲的认知里,营地里的幸存者都是被几块面包收买的叛徒,那些分发药物的传教士,则是用衣包裹毒药的恶魔。
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女人抚摸着自己新鲜刺青,指尖在凸起的符文上流连,喃喃道:“我们明明和诸神的信徒一直和平共处……“
她完全忘记了那些被活祭的孩童悬挂在神殿梁木上的场景,只记得帝国浮空城降临后的一切混乱。
最讽刺的是,他们中近半数人在皈依当天就被当作祭品。
当第一个同伴被割开喉咙时,鲜血喷溅在幸存者的脸上,他们非但不恐惧,反而在惨叫声中露出狂喜的神色:“这是神明在筛选真正的信徒!“
所有苦难都有了简单的答案——全是帝国人的阴谋。
“血债必须血偿!“黑暗中,数十双眼睛泛着野兽般的幽光,他们的呼吸变得粗重,手指不自觉地痉挛着。
他们用废墟里的钢筋打磨成长矛,收集碎玻璃制成匕首,用破布条缠住手掌以防滑脱。
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在不断预演着复仇的场景:要把传教士钉在能量塔上,要让那些皈依者亲眼看着亲人被献祭,要用最痛苦的哀嚎来偿还自己遭受的“背叛“。
夜风卷着冰渣拍打营地围栏,发出如同亡魂呜咽般的声响,仿佛在发出最后的警告。
能量塔的光芒依旧温暖,帐篷里的炊烟依然袅袅升起,但阴影中的复仇者已经磨利了爪牙。
他们的低语在黑暗中蔓延,如同瘟疫般滋长,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,将积蓄已久的仇恨倾泻而出。
——
在这般恶孽悄然滋生的阴影之下,天际线处缓缓浮现出一艘银灰色的浮空艇,如同划破苍穹的流星,在七丘之城上空投下威严的阴影。
当珀菲科特的身影出现在舷梯时,整个营地瞬间陷入了震撼的寂静。
传教团的教士们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,移民团的工程师们纷纷摘下工作帽按在胸前。
有人甚至激动得双膝发软,不得不扶住身旁的同伴才能站稳。
这位北境伯爵的降临带来的震撼远不止于此。
她的名字早已超越了政治领袖的范畴,成为了帝国教科书中的传奇篇章。
在极地避难所的每一间教室里,孩子们都能复述她带领人类在末日寒冬中求生的壮举;在每一个蒸汽工坊的休息时间,工匠们都会传颂她研发抗寒作物的智慧。
移民团的年轻人们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。
对他们这代人来说,珀菲科特不仅是统治者,更是活在传说中的救世主。
有人偷偷掐着自己的手臂,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梦境;有人已经跪倒在地,额头紧贴冰冷的冻土。
这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崇拜,源自他们骨髓里最深刻的记忆:是这位伯爵发明的能量塔让他们的父母熬过了寒夜,是她培育的抗寒作物让他们免于饥饿。
珀菲科特缓步走下舷梯,银灰色的长发在寒风中微微摆动,靴底与金属阶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当她那双异色的眼眸扫过迎接的人群时,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既敬畏又安心的战栗。
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,却又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在这个信仰与绝望交织的末世,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神迹,是凡人能够触摸到的、活生生的传说。
能量塔的光芒在她身后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,为她镀上一层近乎神圣的轮廓。
“摄政大人,欢迎您的莅临!”传教团的团长和蒸汽骑士团的骑士长恭敬的站在了她的面前,向她躬身行礼。
珀菲科特轻轻颔首:“我收到了你们的报告,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帝国所能够容忍的极限。“
她的话语让周围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分,几位随行的文官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。
但随后她的语气突然缓和,就像极地短暂的夏日突然降临:“带我参观一下吧,刚才从天上看,你们做的似乎很不错。“
这个出人意料的转折让紧绷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些许。
团长直起身时,眼中闪烁着受宠若惊的光芒;骑士长则立即做了一个欢迎的手势:“请允许我为您引路,大人。“
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,虽然他极力控制,却掩饰不住其中的自豪。
能够为珀菲科特引路,对于他来说,都是一种莫大的荣耀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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